地缘性政治冲突推动国际油价走高,通胀压力攀升,部分亚洲经济体可能被迫采取更加激进的货币紧缩政策
北非和中东动荡的政治局势将油价推升至2008年以来的新高,方显复苏势头的全球经济再度面临严峻考验。
尽管面临着国际制裁以及国内反对派的持续冲突,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依然保持其强硬态度,并无丝毫妥协迹象。3月1日,美军派遣的两艘军舰和400名海军陆战队员前往利比亚附近海域,这使观察家担忧中东政治动乱局势将会升级。当天,纽约商品交易所4月交货的轻质原油期货价格上涨2.66美元,收于每桶99.63美元,涨幅达到2.74%,是2008年9月以来的最高收盘价。
美国三大股指亦全线下跌,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日内跌幅达1.38%。此后3月2日亚洲市场开盘,主要市场股指也均尾随美盘跳水,日经指数收于盘中低点10492.38点,跌幅达到2.43%,创下去年8月以来最大单日跌幅。
虽然全球需求恢复尚未完全确立,原油产能和库存也仍可提供有效缓冲,但短期内地缘性政治冲突加剧仍然推动原油价格飙升,甚至可能带动农产品价格也“齐头并进”,给本就脆弱的全球经济带来更加沉重的负担。
利比亚石油产量仅占全世界石油产量的2%,无论是出口量,还是已探明石油储量,利比亚在全球石油生产环节的重要性并不算高。但由于其出口方向大部分针对欧洲,且利比亚政治动乱折射出中东诸国面临的普遍问题??尽管这些国家受益于石油美元收入,人均收入高,但贫富差距异常之大,随着天气因素引发农产品价格暴涨,贫困群体生活异常困窘,由此引发的社会矛盾很可能向利比亚相邻国家蔓延。
正因为这样,未来油价的走势,或将取决于利比亚国内政治骚动何时能缓解,或是政治乱局是否将蔓延至中东其他国家。
中金公司日前在一份报告中指出,目前原油近每桶100美元的价格已经完全反映了利比亚等中东国家产量下降的影响。而如果更坏的情景发生,比如利比亚完全停止出口,到2011年年末,原油价格可能会蹿高至每桶145美元。一旦政治骚乱蔓延到欧佩克核心国家,比如沙特阿拉伯,年末油价甚至可能超过每桶150美元。
更为悲观者,如美国标准普尔公司则认为,如果中东政治局势持续动荡,油价很可能会超过2008年每桶148美元的最高点,甚至可能达到200美元的历史高位。
油价高企对全球经济复苏的负面影响显而易见。国际能源署首席经济学家比罗尔(Fatih Birol)日前称,利比亚骚乱让油价保持在高位运行,这使欧洲今年原油进口费用可能比2008年油价跃升至每桶148美元时还要高。如果今年平均油价达到每桶100美元,欧盟将不得不在原油进口方面支出3750亿美元,这将高于2008年的3690亿美元,因为当年虽然出现过峰值,但平均价格并没有这么高。这将损害欧洲本就脆弱经济复苏进程。
国际能源署(IEA)的数据显示,利比亚2010年对OECD国家原油出口量日均120万桶,这大约占OECD国家进口量的5.1%。欧洲地区更是利比亚原油的进口“大户”。从具体国家来看,奥地利、爱尔兰、意大利三国从利比亚进口原油占比超过20%,法国、希腊、葡萄牙、西班牙、瑞士五国进口占比在10%到20%之间。正因为此,在利比亚政治局势恶化的初期,欧盟更希望通过温和手段解决问题。
利比亚政治动乱以来,尽管黄金和原油价格不断飙升,但以往以避险货币身份出现的美元却表现平平。有分析人士指出,通胀预期攀升,特别是在利比亚原油出口中占据重要份额的欧盟国家通胀压力攀升,很可能令欧元区先于美国启动加息进程,正因为此,欧元近期表现才会强于美元。
高盛欧洲经济学家德克·舒马赫认为,国际油价在短期内飙升,市场对地缘性政治事件的反应可能有些过度。目前油价上涨对欧洲经济的潜在影响仍较为温和,应足以使得欧洲央行等到夏天过后再做政策调整。
“不过,欧洲央行也展示出在经济受影响前采取行动的能力。部分‘鹰派’立场的欧洲央行委员近期公开警告当前通胀所面临的上行风险。从这点来看,欧洲央行提前采取行动的风险已经明显上升。”舒马赫称。
和欧洲一样,美国同样面临着来自通胀的潜在威胁。尽管美联储启动了QE II,其内部对通胀的担心一直没有消除过。在最近的几次议息会议中这种担心愈发显著。如油价持续走高,美国经济也难独善其身。
此前,《华尔街日报》曾对数十位经济学家进行调查,结果显示,当国际油价价格突破每桶127美元后,美国经济将受到拖累。
“如果油价蹿升到115美元,(美国)经济就会受到影响了。”在富国证券(Wells Fargo Securities)高级经济学家马克·维特纳看来,如果油价上涨到这一区间,实际税后收入将下降0.6个百分点,由此减少消费者支出,最终反馈到经济增速上,可能将影响GDP 0.3个百分点。
“届时,不仅油价上涨侵蚀消费者收入,增加出行和交通成本。而且也将直接或间接反映在食品部门。”维特纳称,如果在二季度出行高峰期到来之际,国际油价仍保持在当前区间的话,二季度的GDP甚至可能被拖累拉低1个百分点。
和欧美相比,亚洲经济体在油价上涨的过程中承受的痛苦可能会更大。
在野村证券亚洲首席经济学家苏博文看来,如果仅从出口来看,中东和北非政治骚动所带来的影响并不明显。因为绝大多数亚洲经济体对中东和北非出口占出口总额的比例仅在5%到6%之间。相比之下,油价以及可能出现的食品部门价格上涨,对亚洲经济体的损害更大。
在他看来,食物价格对油价的敏感性较高,随着越来越多地依靠肥料、灌溉系统、冷藏储存和运输,农业生产的能源密集度有所提高。而且更高的油价也鼓励农民放弃粮食生产,转去生产可以制造生物燃料的玉米、大豆、甘蔗、棕榈油和乙醇。
另外,鉴于中东北非日益蔓延的社会骚乱在一定程度上是食品高价格引发的,全球各地的政府现在都更有动力要控制食品价格、提供粮食补贴、限制贸易和打击囤货来保障低收入人群。这些行动可能具有政治意义,但却妨碍了市场向农业生产者发出正确价格信号的能力,让农民不愿意增加产量,反而加剧了全球的供求失衡问题。
由于食品和能源在亚洲国家CPI构成中占比较大,一旦食品和能源价格过快上涨,尽管这种上涨更多是由于供给冲击所致,仍可能剧烈反映在CPI数据上。兼之通胀预期和工资都呈现上扬趋势,部分亚洲央行可能被迫在经济尚未彻底企稳之时,就采取更加激烈的加息政策。
苏博文指出,对那些亚洲的低收入国家,比如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印度和越南。由于食品占据CPI篮子的比重较大,大宗商品价格持续上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加明显。
特别对印度和菲律宾这两个国家,由于两国海外劳动者汇款中至少有30%来自中东北非,政治动乱可能给海外汇款带来巨大的不确定性。相比其他亚洲国家,其所面临的风险将会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