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初,国家发改委下调了
成品油最高零售价格,汽柴油均下调300元/吨,大约每升分别降0.22元、0.26元。这是今年以来国内首次对成品
油价格进行下调,而此前已经连续上涨四次。
即便下调成品油价格,对于改革成品油定价机制的呼声仍难平息,今年8月国际主要石油期货价格就已经出现一轮暴跌,然而我国到10月初才下调成品油价格,各种质疑、猜测此起彼伏。国家发改委给出的解释是:当国际市场原油连续22个工作日移动平均价格变化超过4%时,可相应调整国内成品油价格。
据多家媒体报道,国家发改委价格司内部人士透露,正在召集专家和内部的人一起讨论成品油定价机制修改方案,年底之前意见稿就会出台,届时将征求行业内专家和企业的意见。备受关注的22天为一个价格调整周期或将缩短。
目前成品油价格形成机制或也只是临时性的措施。从长期来看,成品油价格改革市场化已经明确:在不断加快调价频率的基础上,逐步让石油价格金融化,即通过石油期货的方式来发现价格。
东亚急需石油定价权
“目前,我们正在就石油期货的问题和国家发改委,以及
中石油、
中石化、
中海油三大石油公司进行沟通,希望能够推动这项工作。”上海期货交易所总经理杨迈军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石油期货是期货交易中的一个品种,即规定在将来某一特定的时间、地点交割一定数量和品质的石油的标准化合约。
“供需特点、资源分布特点、消费特点共同决定了石油的金融属性,而且不仅石油商品具有金融属性,石油市场也已经金融化。”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咨询研究部副部长王军告诉记者,“石油的金融属性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价格体制已经金融化;二是石油和国际货币体系联系密切;三是国际投机资本对于石油市场、石油价格操纵干预。”
目前全球石油期货价格标杆是伦敦北海
布伦特原油和纽约轻质油。作为全球三大石油输入地区的美国、西欧,每年进口原油都在5亿吨左右,美国进口原油多按照纽约轻质原油计价体系,西欧等国家则按照伦敦布伦特原油计价体系。与之相较,每年进口量约9亿吨的亚洲地区,特别是中日韩三国每年进口原油都在6亿吨以上,却没有自己的原油计价体系,主要参考布伦特和迪拜原油计价。
“目前石油市场的现状实际上是期货市场引导现货市场。”
中国石油大学中国油气产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董秀成告诉《中国经济周刊》,“和其他期货产品类似,石油期货的首要功能是价格发现,即通过期货市场交易撮合能够产生价格,然后通过价格引导现货市场;其次是实现套期保值功能,避免市场突然单边波动带来的不稳定;最后才是期货的投机功能。”
事实上,早在2008年,上海期货交易所理事长王立华曾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表示:“
原油价格其实是放开的,可以先行先试,而且原油期货推出已经具备基础,在行业等各方面已经达成了不少共识,现在只需要突破在具体运作和认识上存在的障碍。”
半途而废的改革
在我国期货从业考试中,石油期货市场运作条件有四个知识要点:市场竞争和开放程度较高;经济体系比较开放,不存在严格的价格和进出口管制;期货交易所所在地区的金融市场开放,期货标价货币在资本项目下可自由兑换;期货市场所在国家或地区法律法规健全,对期货市场的监管切实有效。
从目前来看,我国推出真正意义上的石油期货离开这些条件还存在一定的距离。“因为目前国内的石油产业和市场很独特,管制太多,垄断也太多,基本是中石化、中石油、中海油三大石油公司和发改委来主导。那么要把市场组织起来,最基本就是比较少的行政干预,能够让国际投资者也能参与其中。”杨迈军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董秀成也认为,我国推出石油期货最主要的难点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期货市场必须具有价格充分市场化的环境,而我国当前仍存在价格管制;二是交易主体的问题,建立期货市场首先要有大量的交易商上市,目前国内石油市场则为高度集中。
目前,我国的石油产业分为进口、加工、销售上中下三个环节,几乎已经被三大石油巨头垄断。一位石油行业资深业内人士告诉《中国经济周刊》:“在推动市场化的过程中应逐步放开上游市场,并鼓励更多的民营企业参与其中,国家应该进一步放开原有的进口权。”
造成现有情况主要缘于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的国家政策。国务院1994年5月1日第24号文对当时我国的石油行业政策进行了重大调整并明确提出“统一价格、统一配置、统一流向”决策思路,使得石油市场化和金融化的尝试戛然而止,这也导致了当年的上海石油交易所最终关闭,直到2006年才重新成立,但上市品种仅限于天然气、燃料油、甲醇等。
一位曾从事过石油期货、目前在上海期货交易所工作的业内人士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早在1993年上海就曾经开设过石油交易所,交易品种涉及原油、汽油、燃料油等,总交易量达到2500万吨,几乎占全国石油期货市场份额的70%,超过了新加坡成为继伦敦、纽约之后的第三大石油期货交易所。所以说上海目前筹备的石油期货只能算是重启。”
争夺国际性能源定价中心
2009年,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并原则通过上海“两个中心”建设意见。上海市发改委副主任肖林曾撰文指出,金融危机增加了我国对资源性商品进口的议价能力,为增强我国在重要商品上的定价权提供了难得机遇。要抓住这一机遇,加快期货品种开发与创新,加快研究推出石油、煤炭、天然气等能源期货,使我国成为重要的能源定价中心之一,也为国内企业套期保值、锁定成本开辟新渠道。
然而,全球性金融危机的第一波已经过去,我国石油、煤炭、天然气等能源期货产品却并没有顺利推出,这凸显出在我国金融改革之难。上海市金融办主任方星海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推动石油期货是国务院文件中明确的,所以我们才不断提出,但任何的金融改革都会牵扯到各方的利益,因此推出一项新的措施就会有很大的难度。我们国家经济在不断地发展,对金融服务的需求在不断地提升,市场进一步完善内在的要求非常强烈。”
上海期货交易所能源化工部内部人士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我们也很希望石油期货能够尽快推出,包括制度建设等筹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毕。”
“当前应该把建立我国石油期货市场作为国家
石油安全战略核心。”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咨询研究部副部长王军认为,中国需要建立自己的石油期货交易平台,逐步形成自己的报价系统,积极融入全球石油以期货市场定价的体系,争取未来10到20年时间里逐步改变伦敦和纽约交易所垄断世界石油格局。